文丨祥哥 来源丨聊点干货
“听说《##新闻》又有人走了!”
“谁啊?”
“不会是那个谁吧,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了!”
“不知道是谁,光听说要走一个!”
“两个月走了三个了吧?”
“我也想走……”
前几天,突然听说台里又有人要辞职了,准确说又有一线记者拜拜了。七嘴八舌把人猜了一个遍,发现大多数人都有走的可能。传统媒体衰落的档口,逃离似乎成了很多一线记者心里要完成的心愿。
所谓秘密,只不过是没到公开的时机,两天后已经人尽皆知了。要离开的是和我同批入台当记者的小C。
小C毕业于魔都高校,新闻科班出身,说起话来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干起活来干脆利索,在机房着急起来啪啪摔鼠标,虽然是个女记者,但是能出境出现场也能扛摄像机独自拍摄,还兼着微信公号的小编。眼下她能回家工作,以后正常下班而且收入提高,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呢?
古代同一年参加科举考试的,互称为同年,也叫年兄或者同科。听到小C离开的消息后粗略算了一下,2014年我们一批入台的20个人,不到四年的时间辞职已经10个,刚好50%。不知道在各位看官眼里,这样的离职率算不算高?
“身份”是个好东西?
离开的第一个人,考上了本地法院的公务员。离职时间是相当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记者干了两个月不到就闪人了。显然,电视台只是一个备胎而已,成绩没下来结果没出来,先干着吧。后来想想,“身份”真是个好东西。
不明就里的人甚至问过我,“你在电视台,事业编制吧”?实际上我们只是一群临时工而已——和所谓的人力资源公司签了劳动合同,再被派遣到电视台工作,叫“劳务派遣”,这也是电视行业的潜规则,或者直接说就是明规则。“抱怨什么?你就是个临时工!”“你一个劳务派遣,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平时都这样自我嘲讽。
从资方角度来看,最为奇妙的还在后面。据工作十年以上的前辈所言,他们和人力资源公司的劳动合同都是几年一签,所谓双向选择。不过眼瞅在电视台也要派遣满十年了,也到了重新签劳动合同的时候。
哎,这时候你就发现东家变了:和你签合同的变成了另外一家人力资源公司,虽然还是派遣到电视台当记者,干着不变的活待在原来的工位,但是从法律角度来看,已经是在新的用人单位开始了一份新的工作。这意味着什么?
《劳动法》十四条规定,劳动者在该用人单位连续工作满十年的,应当订立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
现实是,资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今年2月,电视行业爆出了一个消息,央视用工制度改革,7000个劳务派遣型员工转台聘。有报道的标题是“望借此打破‘中年危机’”。
“危机”从何而来?答案就在劳务派遣上。我入台不过四年,已经见过不少前辈在所谓的工作调整中,待岗的待岗走人的走人。
在离职多如狗,跳槽遍地走的当下,电视台从一开始就不把记者当作能为新闻事业奉献一辈子的那个人。可有多少记者,曾经天真的认为,要为新闻理想而奋斗终生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们这一批第二个离职的小伙伴是隔壁小王,记者干了大约一年后辞职去了北京,如今好像在某旅游网当了主管。他辞职的事迹经过一传再传,在当时俨然成了传奇。
据某位同事演绎,小王手里拿着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一年来被灭掉的各种题儿,来到台长办公室往桌子上一拍,咬牙切齿地说道:“去他妈的理想,我不干了!”
还有种说法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没头地被灭题儿,让小王面对所谓记者的理想痛苦不堪,扪心自问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于是愤而提出辞职,在台长询问原因并进行挽留时,小王直抒胸臆:“你们玩理想吧,我玩不了!”
和他在同一个栏目的Z,也是我们一批的,去年8月离职去了今日头条。前段时间在朋友圈看到了他俩和朋友一起的照片,两个人笑得都很灿烂。隔行如隔山,无论哪一行都不容易,在帝都的生活想必并不轻松。可不管怎么样,他们再也不会戴着记者的理想枷锁,或强颜欢笑或怒不可抑了。
因为理想实在太远,远到记者的收入撑不起来——当记者,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负二代。去年11月,坐在我前面工位的小伙伴离开了,也是我们一批的,乘着人才引进的东风弄上了事业编,据他自己说收入并不是很可观。
可他能期待的还有年底的奖金,每年都涨的工资,以及充足的个人充电时间、正常的作息安排等等。而我,可以期待的是9月份开学被当老师的媳妇再一次嘲笑,因为她又要涨工资了,“你的工资忽低忽不高,再过几年,我工资肯定就比你多了!”你看人家,有“身份”就是不一样。
电视台,你拿什么留人?
有人会问,你所说的“身份”,是公务员事业编吗,是高工资高收入吗?
记者不过是万千职业中的一种,虽然它带着理想的光环,但把记者和物质联系在一起,就有失当记者的初衷吗?
在需要层次理论中,马斯洛认为,人们最先需要解决的是吃饱饭的问题,并且获得安全可靠的环境。要求适当的工资收入,完全是人的本能需要。当生存得以保障后,人们开始寻求爱与归属感——需要爱人与被爱,想要找到令自己感到安心、被接纳的地方和群体,从而摸索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归属感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为个人提供更好的社会支持,既是资源上的,又是情感上的。归属感的匮乏会引发大量的焦虑。研究发现,当人们感到不被接纳时,他们会感到非常焦虑;但一旦再次感受到接纳和认同,这种焦虑就会消散。而就我所知,焦虑,蔓延在身边大多数电视台劳务派遣人员的心里。
焦虑什么?
当道义担在临时工的肩膀上,当著文章的笔握在临时工的手里,没有“身份”却要求必须是铁肩必须是妙笔,电视台,你拿什么留住人呢?
没走的,还有谁?
2014年招聘,据说报名3000多人。最终录取来台里上班的是20个人。
四年过去了,当离职的小伙伴超过一半,只剩下10个人时,不由感叹:每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选择,都可能成为不一样的十字路口。此刻,祝福送上。或许,第11个,很快就会出现。
最后就放一段中午在电梯,碰见兄弟频道一个前辈,发生的对话吧:
“你们台又招聘记者了?”
“对啊,走得太多了。哎,你们不也是招了好几次了吗?”
“招得倒是不少,留下来的可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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