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刘杰的时候,他其实应该在去往洛杉矶的飞机上。这次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金爵奖”评委会大奖的《碧罗雪山》,被洛杉矶电影节安排在当地时间22日首映。按照原定的计划,随后他还要飞往慕尼黑电影节,出席《碧罗雪山》在那里的首映。 “无所谓”,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因为一个别人看来也许很小的原因,放弃在电影节上露一小脸的机会,无所谓;因为参加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碧罗雪山》只能错过同为A类国际电影节的威尼斯影展,无所谓;因为没钱发行,他的上一部作品虽然在国际上得奖却无法在国内放映,无所谓……对他来说,忠实自己的内心最重要,拍电影如是,人生如是。除此之外,都不值得孜孜以求。 纠结中完成《碧罗雪山》 一般说来,最佳导演奖要么颁给最佳影片,要么与最佳影片、评委会大奖三足鼎立,《碧罗雪山》此次同时获得“金爵奖”评委会大奖和最佳导演奖,这在中外电影节上都很罕见。刘杰把这视作上海国际电影节对影片的全面褒奖,很高兴。不过,回顾《碧罗雪山》的拍摄过程,他却连叹了好几口气:“完全是在我的纠结中完成的。” 《碧罗雪山》是刘杰构思中少数民族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碧罗雪山下的怒江边,是傈僳族人居住的地方,也生长着国家保护植物红豆杉和被傈僳人当作祖先来供奉的熊。为了维持生态平衡,政府动员村民们搬迁,村民们起初不愿离开,但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搬离了祖祖辈辈居住的碧罗雪山。这原是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国庆献礼题材片,在原先的剧本中,村民们是自觉自愿搬走的,基调欢快。但刘杰不愿意这么拍,“我在云南拍过片子,了解那里的人,他们不可能这样。” 然而,一直到开拍了40天,刘杰还没想清楚到底要通过这部影片说什么。人类生存和环境保护之间的难题,是他无法给出答案的。所以他只能通过白描的手法来展现无奈:当地村民的无奈,和当地政府的无奈。他这样向记者描述自己的拍戏状态:每天去跟村民混,觉得谁能演戏就把他拉到片场,然后把剧情变成一个个“如果……,你会怎么样”的假设抛给他们,纪录下他们的反应。影片最终呈现出来的,是对少数民族生存和发展困难的直视,这在以往少数民族题材影片中非常少见。 更愿意关注社会问题 除了少数民族三部曲,刘杰还构思了一个法制三部曲。这两个系列的开篇,同为他的第一部作品《马背上的法庭》。这是首部获得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故事片的中国电影,也是刘杰的导演处女作。影片的灵感来源于《南方周末》上一期专题,讲述西南边陲山区的基层法官们,骑马翻山越岭到百姓家里开庭断案的故事。在那里,现代司法体制就像驮在马背上的国徽在颠簸中缓缓前行,而这一切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21世纪的中国。这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冲动,之后他六赴云南,终于将那些定格在脑海中的画面呈现在了胶片上。 在此之前,刘杰的身份是第六代摄影师,代表作品包括王小帅导演的《十七岁单车》。这样的经历,很容易让人把他和第六代导演作比较。他自己的评价是他更关注被忽略的大多数,更愿意把镜头对准社会。他的第二部电影《透析》同样是法制题材,讲述新旧刑法交替时发生的特殊故事。这一方面是他的个人兴趣,同时也源自他的电影观。在他看来,电影应该是能够引起人的正面思考,对社会、对国家有益的。这种使命感使他特别自觉地将国家利益装在心里,同时不愤世嫉俗。他从来不会为了在海外得奖而去涉及一些敏感题材,《马背上的法庭》不仅在威尼斯获奖,还成为全国政法系统集中观看的影片;这次《碧罗雪山》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他的高兴也更多是来自于一种感慨:“这样的片子,如果在海外电影节获奖,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说事儿,现在率先得到我们自己的电影节的承认,展现了国家的自信胸怀,真好!” 只负责拍片不愿意吆喝 和同为摄影师出身的张艺谋不同,刘杰拍电影,往往会刻意提醒自己不要过度追求镜头的美感,甚至会努力让画面朝粗糙靠拢。拍《马背上的法庭》时,他就完全放弃了自己在《十七岁单车》中的纯熟技法,只用单一的平视视角和自然光。这么做,一来是他希望用纪录的方式呈现本真的生活,二来也是因为“我没那么多钱去矫情,也就认了。只要影像效果符合我的基本审美观就够了。” 资金的捉襟见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杰坚决不让投资人干涉自己的拍片理念。很多找上门来的投资人,都因为他一句“我要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拍”而断了念想,偶尔碰到一两个愿意接受的,则会被他下一句“很可能会赔钱”吓走。《碧罗雪山》是第一部不是他自己出钱拍的电影,之所以愿意和广西电影制片厂合作,也是因为对方把剧本的终改权完全交给了他。 用电影来忠实表达自己——对他来说,坚持这一点比有没有钱发行、有多少票房收入都重要。《透析》在今年法国多维尔亚洲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金荷花奖,却没在国内安排上映,“那样就需要在宣传、拷贝、发行上支出,会赔钱。”他也很少拍影片剧照,海报都是直接从镜头里截的。他是个不爱吆喝的人,把电影拍出来,就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有人看最好,没人看也不失落,为了宣传而费钱费力的事儿,他不干。在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他对于遭受媒体冷落的抱怨成为多家媒体报道的重点,他说其实自己是在为那两个小演员觉得委屈。“在剧组里,大家每天想着法子逗他们开心,对他们倾注了无限的爱,可是到了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至于他自己,“我真的真的无所谓。” 他的快乐,全在拍电影的过程里。他现在最在乎的,是能够抵住诱惑,不改变自己的坚持——至少在未来十年,在他完成七部作品之前。 本站文章部分内容转载自互联网,供读者交流和学习,如有涉及作者版权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以便更正或删除。感谢所有提供信息材料的网站,并欢迎各类媒体与我们进行文章共享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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