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商社的资本魔咒

从郑百文到三联商社，从张继升到黄光裕，*ST三联渐成资本运作的工具。但这个工具好像被施了魔咒，让玩它的人很受伤。张继升因想从三联商社圈钱搞多元化而错失了三联家电全国连锁迅速壮大的机会，最后鸡飞蛋打；黄光裕因想空手套白狼，涉三联商社内幕交易而进了牢房，还导致国美陷进了这个因资产不完整而无法独立运营的“烂泥潭”。这就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2011年6月23日，历时两年的“三联”商标案在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三联集团获得“三联”商标。按照这一结果，曲线收购三联商社的国美电器并没有获得在山东当地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三联”商标。
 “这下好了，我们真的不用交加盟费了。”得知三联商标案的判决结果后，某三联商社的加盟商长嘘了一口气，据他向本刊介绍，在三联集团与三联商社商标权纠纷案的两年时间内，他一直拒绝交加盟费，“因为不知道谁才是卖给我们‘牌子’的人，我们使的是三联的牌子，但却归国美管，乱得很。”
他不是唯一一位“趁火打劫”者，据知情人士向本刊介绍，三联商社发展的加盟店在山东数量虽然不少，但是很多都拒交加盟费。
他还指出：三联牌子已经不值钱了。三联商社一直在发展加盟店，在失去控股权后，三联集团在过去两年内开始另起炉灶，广推加盟，但消费者谁也搞不清，这家店到底隶属于谁？出了问题该找谁？
不仅如此，三联商社的店与三联家电卖场往往比邻而居，并且相互拆台，同室操戈的影子无处不在，“战火”曾沿“青岛—潍坊—济南”一线梯次展开。上述知情人士介绍说，两家店往往仅有几十米远，三联集团为了对抗被国美控制的三联商社，开新店时有的旗舰店从动议到完成，短短不到70天，并且店内的很多员工大都是三联商社的原来员工。
这样的一审判决也意味着三联集团可以继续用“三联”这个牌子发展家电连锁，拆国美的台，国美方面自然难以接受，知情人士表示，国美已经提起上诉。而且，国美方面作出的最坏打算是，如果官司输了，那就直接在门店上用“三联商社股份有限公司”字样。
但家电专家罗清启向本刊表示，随着国美、苏宁在山东市场的攻城略地，再加上国美三联的不停内斗，三连商社的实体卖场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从家电连锁这个角度来说，三联这块资产对国美的全国布局影响并不大。表面上双方对商标权的争夺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实际上国美更看重的是*ST三联的壳资源，打官司也是为了以后争夺壳资源，如果没有了三联商标，国美以后借*ST三联这个壳上市就存在法律障碍。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对此向本刊记者表示，虽然一般商标权人无法防止他人将商标名称注册为企业名称，但如果其他企业在使用名称时将商标名提取出来单独使用，或者虽然使用公司名称全称，但将涉及商标的文字部分突出显示的，商标权人也可以以公司名称侵犯商标权为由起诉侵权。
也就是说如果三联商社突出使用“三联”两字，其他的字很小的话，也会构成侵权。这时，商标权人三联集团就可以以公司名称侵犯商标权为由起诉侵权。
两年前三联商社的时任副董事长孙一丁曾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官司我们赢了，2009年以来三联集团发展的家电连锁店将都是非法的，我们会进行彻底清理。
但现如今问题倒成了三联商社会不会被迫改名的问题。
对三联集团大力发展特许加盟一事，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三联集团大力发展特许加盟的策略不会成功，虽然三联集团曾信誓旦旦地宣称要发展多少家特许加盟店，但这是在三联集团资金链出现问题下不得已的策略，在和国美、苏宁的对抗中已经明显落了下风。
记者就“新三联”发展一事采访三联集团的董事长张继升，他回应称，目前正在敏感时期，不方便回答，但其表示三联不会放弃家电连锁。
“三联”这个曾经辉煌的家电连锁品牌也许正在回光返照中走向没落。

领先半步的老大哥
在中国家电连锁业的历史上，三联集团始终是不能不被提及的企业：第一家上市的中国家电连锁企业；曾经业界的龙头老大；以超强的“单店效益”笑傲群雄，旗下的三联济南西门店和三联潍坊店，曾是彼时国美和苏宁竞相学习的榜样。《2000年中国连锁业百强企业排名》中，三联商社以53亿多元的年销售额名列家电类第一名，而国美电器年销售额只有23亿多元……
而“三张”并驰（三联的张继升、苏宁的张近东、国美的张志铭）的时期，张继升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1985年下海的张继升比“92派”要早好几年。爱读书、爱思考问题的张继升曾是济南市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他对中国的诸多经济现象进行了苦苦思索和深入研究，写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文章，大有“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但张继升自认为非常有见地的这些文章，却在当时或被不屑一顾、或被认为是离经叛道，这让怀揣报国之志的张继升陡增郁闷之气。
张继升觉得，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1985年，35岁的穷教师张继升纵身下海，以济南市社会科学院研究人员的身份，接手了负债460万元的济南无线电三厂。他利用厂房和工人，联合在山东各地游说来的260万元的农民投资，以及来自科研机构的智力资本，三方按照股份制的形式组建了三联，取工、农、科研三方联合体之意。这就是三联集团的前身。
两年后，黄光裕和大哥黄俊钦设于北京珠市口附近的国美开业。三年后的1990年，张近东和哥哥张桂平设于南京宁海路的苏宁空调专营店开张。
三联一开张便提出了“顾客是上帝”理念，在售后服务上大做文章。
曾经，在济南流行很多有关三联的经典段子：在三联买家电买贵了就是赚了，因为三联会用高于差价的金额赔偿你；在三联没有找到自己想买的产品，那你也赚了，因为只要缺货登记，你就会获得50块钱的奖励；在三联你要是受气了，那你可能就成“明星”了，第二天的报纸上没准会有三联从销售员到大堂经理再到部门经理登门道歉的报道。
应当说，在三联集团发展之初，张断升的意识是超前的，他经常反复强调：“领先半步，进入无竞争领域。”
 1999年，当网络还不怎么普及的时候，三联就开通了网上购物商城shop365，直接冲击大众消费习惯。配套物流和质量上乘的售后服务让网店一时风生水起。一位三联老员工向记者介绍，网店在业绩比较好的时候，可以实现实体店卖一台、网上就卖一台的成绩。
  1999年当年，三联家电以34亿元家电交易额列全国家电交易百强第1位，济南的一个单店可以达到年销售20亿，号称“全国家电第一店”。此时，国美、苏宁、北京大中以及上海永乐，还远不是三联的对手。张继升更是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放下豪言：“三联这个品牌和可口可乐一样，即使哪一天，三联一把火烧没了，只要还有这个牌子在，就能东山再起。”
儒雅的张继升在办企业成功后，在自己那个被称为“交叉小径的花园”网站中如此表白：“虽然成了企业家，现实中，自己仍然游走于企业家和学者两条交叉小径之间。”
不仅如此，张继升的三联也走在交叉的多元化路径中，鼎盛时期的三联集团，涉足商贸物流、房地产、电子信息、旅游、传媒和金融投资六大产业，拥有170多家企业。
师大中文系出身的张继升富有浪漫情怀，总想搞出点动静。除了在家电连锁零售业内威震一方外，张继升于1992年进军旅游业，对青岛附近的田横岛进行开发；1996年，许多人尚未接触网络之时，张继升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网络——百灵信息网，1998年他的宽带网开始商业化运营；1997年进军房地产领域，陆续开发了阳光舜城、凤凰城、彩石花苑等楼盘；而重组郑百文、实现借壳上市一役，让他在资本市场名声大震。

交叉路径中的歧途
虽然很辉煌，但在重组郑百文之前，三联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家不错的地方国企。2000年三联集团突然提出重组郑百文，它才由此真正进入了全国人们的视野。
“我判断从2001年起，未来30-50年，房地产业将进入黄金时期。”主业成功后，张继升想让三联集团的家电连锁业务与房地产业务比翼齐飞，但三联家电连锁所产生的现金流远不足以支撑集团的这种耗资巨大的多元化扩张。
这时郑百文出现了。一天早上，一向紧跟时政的张继升躺在床上看《齐鲁晚报》，“我从报纸上看到ST郑百文申请破产清算的消息，高兴地从床上蹦下来！”但在此前，张继升一向表示：自己不懂资本。
“直接上市手续比较繁琐，我不愿意把时间放在旷日持久的‘跑’上市上，借壳上市比较简单。之所以选择郑百文，有人说是我们看中了他们的家电销售网络，错了，我们只看中它是一个非常干净的壳；其次，上市之后便有一部分流通筹码。”张继升开始打如意算盘。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李若山教授介绍，在中国，股权收购后，这些流通筹码通常会被质押给银行获得贷款，这是中国上市公司收购方的惯用手法。一方面这些股权的控制权还在他手上，但另一方面他已经提前通过质押套现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虽然郑百文董事会通过了重组方案，但是重组却一直搁置到2003年。这三年中，中国加入WTO，国际热钱流入，各地投资热炒，中国股市千变万化。股指从2000点跌到900点。张继升计划的50%股份三年前可以实现20个亿的融资，2003年仅仅实现6个亿。
投进去了四五亿，产出了6亿，经这么一折腾，三联并没有从重组郑百文身上捞到什么油水，反倒是赔进去了三年的机会成本，并且还被股民指责为“空手套白狼”、掠夺小股东。
三联纠缠于郑百文重组的三年间，中国家电零售业集体起飞，三联却收起了翅膀。
2001年，在一次业内会议上，国美、苏宁积极争取国家贷款，许诺三年内的开店目标，但轮到三联发言时，与会的三联高管悻悻乐哉：“三联的模式是成功的，做好山东市场是第一位的。”
“企业的规模和影响力成反比。”张继升多次在内部会议上拿郑州亚细亚商场举例，“当我看到亚细亚大举进军北京、天津、广州等地，我就觉得亚细亚到头了，结果果真如此。中国还没有哪一个企业有实力到另外一地成功复制、克隆另一个企业。”
张继升曾经准确地预计了中国经济改革的转向，果断走出科研大院投奔市场；他也曾经稳妥地把握了产权改革的脉搏，使三联实现平稳过渡；但是，就在中国家电大变革的关键几年里，他的判断却出现了偏差。
“做好山东市场就能养活三联这条鱼。”张继升低估了这股家电零售变革浪潮。此时，国家强化对零售业的扶持，大批家电零售企业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中了“克隆”的模式。国美和苏宁分别采取点状扩张和分公司模式四处圈地建店，开始编织自己的商业网络。
2002年元旦，国美就攻进三联的大本营济南市场，一下开设两家分店。于是，一场乱战开始了。时任国美副总裁孙一丁回忆：国美在济南开业当天，一个“买家电到三联”的广告牌就竖在了国美店的头顶；店方还突然接到一个“商场内有炸弹”的传言，结果虚惊一场。但这种“小儿科”的竞争手法并没有阻止国美、苏宁在山东的开疆破土。
2004年，中国连锁业百强企业排名榜单上的顺序颠倒过来，三联商社跌至第10位。2005年，三联在济南的市场份额由50%跌至30%。
新三联家电总经理刘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三联在2004年也曾想过转变思路，提出渐进路线，准备走出去。但是，一切都为时太晚了。
2003年复牌后三联商社，也曾被股东寄予厚望，但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其经营业绩也是持续缩水。根据上市公司年报，张继升执掌的2004年至2008年，公司的净利润分别为3562万元、2371万元、116万元、-1167万元、-9432万元。
对此，中商流通的张捷对本刊记者表示，张继升觉得重组没有获得足够收益，有点后悔了。据悉，三联集团在重组“郑百文”（三联商社前身）时，将不可独立存在的三联门店资产注入上市公司，而将品牌资源、特许连锁、信息平台、售后服务、家电下乡、统购分销、现代物流等为上市公司独立经营和发展的支持体系放在上市公司以外，造成三联商社资产并不完整，经营也不独立，上市公司的经营管理须严重依赖三联集团。
“当时，给出的官方说法是，三联商社的资本不足以容纳物流、采购等资产，其实张继升有以后将三联商社出卖的打算，通过掌握这些核心资源，可以在未来的谈判中掌握更多的筹码。”张捷表示。更有知情人士表示，在国美控股三联商社后，张继升曾来京找过黄光裕，谈过商标权有偿转让的事情，但价格没谈拢。
上述知情人士表示，张继升主导的三联集团在这期间，更是利用关联交易长期大量占用上市公司资金，并让上市公司为其大额贷款提供担保，曾受到过证监会的严厉处罚。根据三联商社年报，到2005年年底属于三联集团的配送中心共占用了三联商社近7亿元资金。
对这些被占用的资金的去向，有业内人士向本刊记者表示：上市公司沦为了张继升多元化发展输血的工具。其实张继升在三联商社之前就在这么干，但关键是在张继升眼里：“家电零售是个衰落的行业”。
“张总在三联发展极好的时候，却去做地产，虽然国美也是这样的，但是黄光裕更高明，没有放缓家电的发展，所以比三联发展得好很多。”中商流通的张捷向本刊表示。
20世纪90年代中，三联、苏宁、国美迅速壮大起来，但它们分别局限于山东省、南京市、北京市等地。他们当时甘心困守一隅的主要原因，第一是因为根本没有实力和精力，第二是因为他们自己对整个产业的趋势没有清晰的把握。
这种形势下，国美的黄光裕移情于房地产，于1996年左右一度把国美电器甩给其妹夫张志铭全权打理；而张继升也铺开了摊子，1998年三联集团开始在田横岛上建设“海上山东”，此外，张还开发了阳光舜城、凤凰城、彩石花苑等楼盘。
大家都在走向歧途，但张继升走的更远。渐渐地，精明的黄光裕和张近东在一片迷雾中窥见了行业的光明前景，于是毅然迷途知返，回归到家电连锁零售的主业上来。但张继升依却越陷越深。有人评价说，“城市化进程必须建立农民利益保护的长效机制，按照城市整体规划，对目标区域实施统一规划，统一建设，这些连政府都感到吃力的事情，张继升却希望以一己之力完成。”
张继升的“造城”计划一个个遭遇搁浅。2002年的一场调查令正在建设中的凤凰城项目无限期拖延下来；2004年，国家收紧了农业用地用于商业开发的政策，凤凰城项目由此搁浅。有消息称，此时三联已经在凤凰城项目上投了5亿元。
而为了响应政府“陆上一个山东、海上一个山东”的号召在黄海荒岛上开发的旅游度假城，更是被指为烧钱的机器。业内人士透露，“1998年三联集团开始在田横岛上建设“海上山东”。尽管取得田横岛的资金只是微不足道的百万元，但试图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建起度假城市，其成本可想而知，为此三联集团还买了2架飞机和一个机场。由于地处高纬度，每年可以旅游的黄金季节只有4个月，田横岛目前的收入‘连利息都没赚回来’。”
张继升提出的房地产业的30到50年黄金时期三联无福消受，房地产业反而像一头庞大怪兽吸干了三联家电连锁的大部分现金流，加速了三联主业的崩塌。

江湖秋水多
三联每况愈下，2007年起开始连续亏损，到2008年，和中信银行发生的5000万元贷款债务纠纷，难倒了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三联被法院强制拍卖股份。
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黄光裕。
黄光裕从2007年就已开始陆续购买三联股份。这次，他暗中出击，借山东龙脊岛有限公司以每股19.9元、高出市价105.6％的“天价”拍得三联商社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业内人士估计，尽管其曲线拍卖所得的2700万股价格惊人，但二级市场的提前伏笔不仅可以填平重组成本，并有上亿元斩获。
2009年8月份，在三联内部的一次会议上，张继升感慨：“三联1984年成立，是中国企业的老祖宗。只是，这个‘老祖宗’不得不承认，在资本市场撞上黄光裕这个对手，是一次沉痛的打击。”
这也是继重组郑百文事件后，三联再次成为全国媒体的焦点。只是历史如此具有戏剧性：上一次扬名是重组别人，这次扬名则是被别人重组。相似的是，两次重组都难以收获甜美的果实。
按理说，近7亿元的拍卖价款，对缓解三联集团的资金紧张状况弥足珍贵。甚至有媒体总结称，三联集团是拍卖的赢家。然而，书生意气的三联集团董事长张继升却并不满足。“拍卖事件的影响太深远。我不是赢家。”这是张继升留给外界的话语。失去第一大股东地位后的三联集团与新股东国美开始了强龙与地头蛇的战争，从试图重新夺回*ST三联到“三联”商标权之争相继展开。
在大股东地位被国美夺走后，张继升开始请人“助拳”。距第一次拍卖一个半月后，因与济南商业银行存在债务纠纷，三联集团持有的三联商社2276万股限售流通股又被公开拍卖。4月2日，广东富豪朱拉伊旗下光华天成投资股份有限公司通过上海亚奥通讯设备有限公司，以每股14.8元竞拍得这部分股权。就在人们纷纷猜测毫无家电连锁销售经验的地产商朱拉伊为何会趟这个混水时，三联集团又闪电收购了上海亚奥通讯，这部分股权重新回到了三联名下。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2008年4月21日，三联商社在上交所挂出股份拍卖进展公告，正式确认“上海亚奥通讯有限公司正式放弃拍得的三联集团9.02%的股权”。
随后5月16日，三联集团又参与了上述股权的二度拍卖，结果以14.9元/股的价格竞标成功，却又于最后付款日宣布放弃买受股权。
在三联集团宣布放弃买受三联商社2276.56万股股权之时，这部分股权已经注定将第三度被拍卖。2008年5月28日，济南市商业银行向济南市中院再次申请，重新拍卖第二大股东三联集团所持公司2276.56万股股权。2008年5月29日，济南市中院向公司下达了民事裁定书：重新拍卖三联集团所持公司2276.56万股以清偿债务，三联集团不得参加竞买。
搅局者看似被逐出了市场。但随后的拍卖证明，新的搅局者又来了。2008年6 月17日，三联商社股权在济南进行第三次拍卖，半路杀出的济南市商业银行最终以7.2元/股竞得这部分股权。但是，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该拍卖因济南市商业银行“在资格上存在问题”无效。一位接近三联集团内部人士分析，济南商行与三联集团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出手也并非真心竞拍，而只是防止股权被贱卖给另外两个国美的买家，因为他是债权人。
此后的7月9日的第四次拍卖会上这部分股权因为“人为设计”的6.6元/股的起拍价过高而流拍，直到7月29日的第五次拍卖会上这9.02%股权才被国美电器的关联公司———北京战圣投资有限公司以起拍价5.94元/股买拍走。至此，三联集团所持有的三联商社的股权已只有1.7万股。
“三联多次竞拍完全是抱着一种游戏心态，先设局再搅局，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三联集团认为国美一定会为巩固控股权不惜代价增持，因此想把价格抬高，趁机从国美那里拿到更多的钱。但实际上，两度拍而不买，三联集团已把自己的目的完全暴露出来了，再想抬价已经很难很难。最后的5.94元/股的成交价已证明了三联的失策。而三联因拍而不买还损失了1600万元的保证金。”业内人士对本刊记者表示。
当时有小股民呼吁，我希望这部分股权尘埃落定之后，三联商社彻底告别股权之争，全面走向企业经营，再也耗不起了！
但张继升是个不肯认输的人。除了采取“抢店”等极端措施外，他还拿起了诉讼武器，而诉讼的时间点选在了2008年 11月 28日黄光裕被立案调查的一个月以后的2009年1月，趁国美内部“动荡”，向山东省高院递交了起诉书，将国美电器、济南国美、山东龙脊岛等6家公司告上法庭，指责其违法收购三联集团持有的三联商社2700万股权，要求判决拍卖无效，并向国美等被告索赔5000万元。
三联集团有关人士当时向媒体表示：第一，中信银行济南分行超量申请拍卖三联商社股票涉嫌违法。三联集团认为，此次拍卖涉及的债务仅约为3900万元，申请拍卖股票评估价为2.48元/股，被告只需申请拍卖 1573万股即可，中信银行济南分行申请拍卖2700万股，拍卖价款达到5.4亿元，也使得三联集团丧失了上市公司的控制权，此举侵害了三联集团的合法权益。第二，瑞丰拍卖公司拍卖行为违法。瑞丰拍卖“巧妙”设计拍卖时间，横跨春节，留给参拍方准备的工作时间仅有三天，在三联集团两次提出异议的情况下，仍坚持原来的拍卖时间，人为造成竞拍人极大减少，导致不公平结果。第三，国美电器通过一个不知名的龙脊岛公司曲线竞拍，龙脊岛与永道投资等竞买方存在关联关系，各关联方存在串通，其行为严重违法。2009年3月，山东省高院称，三联集团的诉讼不符合民事诉讼的受理条件，依法应予驳回。随后的2009年11月，三联集团向最高院上诉。2010年3月，最高院驳回三联集团上诉、维持原裁定。
三联集团此举明显是欲借“国美公司股权合法性存在重大疑问”阻碍国美重组三联商社董事会。
但这场诉讼并没有阻止三联商社临时股东大会的召开和董事会的重组。三联国美的诉讼开庭时间在2009年2月18日，而在2009年2月2日的临时股东会上，国美电器顺利行使了表决权，重组了三联商社董事会，三联旧部被清洗出局，三联集团彻底丧失了控制权。
这时，对三联商社被国美曲线收购“始终耿耿于怀”的张继升拿出了杀手锏“三联”的商标对三联商社釜底抽薪，让三联的旧部继续用“三联”这个牌子从事家电连锁业务，和国美“贴身肉搏”。此时，成为*ST三联实际控制人国美终于开始“绝地”反击，起诉三联集团，请求法院判令被告三联集团立即停止将“三联”商标转让给任何第三方的行为，判令三联集团将“三联”商标无偿转让给*ST三联。
“多品牌是一个既定战略，比如我们收购的大中电器等，也都保留了品牌，如果要找国美电器内地上市的壳，也不会找到三联商社，我们花了那么多的钱，不只为一个壳。”时任国美副总裁孙一丁表示，对于国美来说，三联商标是底线，绝对不可能让步。
但历时两年的诉讼后，一审判决出炉，法院审理认为，三联集团与郑百文签署的商标使用合同合法有效，商标使用合同开头“鉴于”条款一明确界定了该合同的商标使用权，“鉴于”条款二明确了合同签订的背景和目的，即三联集团是郑百文的第一大股东。法院认为，当三联集团失去*ST三联第一大股东地位后，商标使用许可合同中的“鉴于”条款二的前提和基础已不存在，合同目的无法实现，因此被告三联集团将涉案商标转让给第三人并无不当，因此法院驳回*ST三联的诉讼请求。
“如国美在上诉中没有新的有力证据，胜诉的希望不大。”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对国美上诉一事向本刊记者表示。
“国美夺走了三联商社这个三联集团最便利的‘圈钱’通道，对三联集团来了个釜底抽薪，但张继升反手也给国美的三联商社来了个釜底抽薪。”业内人士对这场混战评价道。
张继升对此调侃道，“国美和我们讲，你把这些都拿走就没法玩了。我说这个不是我们拿走，而是重组的时候留下来的遗留问题，我们本来想找时间把它们合在一起的。这些都是公开信息，你(国美)自己不了解，不研究，你买了之后，这个后果只能是你自己承担。后来，他(国美)又想让三联把这些白送给他。但不能说你买了这个房子，发现贵了，就让买家再把自己的奔驰车、家里的家电和太太也搭上。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
游云庭律师也对此表示认同，他向本刊表示，“‘三联’商标的所有人并非三联商社，这在商标局也有公布，所有股东都可以查询到。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独立法人的三联商社并不能完全100%的保证能够将另一个独立法人三联集团拥有的“三联”商标注入上市公司，这其中的风险作为股东事先应该是知晓的。”
除此之外，易手后的三联商社也很快暴露出更多资产问题。在记者看到的一份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书上，清晰地记录着：“2004、2006年，三联商社与三联集团及关联公司发生大额资金往来，并为三联集团大额贷款提供担保。”可以说，虽然国美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只买到了一个壳，并且这个壳里还到处埋着地雷。
张继升因想从三联商社圈钱搞多元化而浪费了三联家电全国连锁、迅速壮大的机会，最后鸡飞蛋打，黄光裕因想空手套白狼涉三联商社内幕交易而进了牢房，还导致国美陷进了这个因资产不完整而无法独立运营的“烂泥潭”。这就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句话对张继升、对黄光裕、对更多的人都是那么恰当。

新三联欲再造一个现金奶牛
当初的三联集团对三联商的依赖性很强。当时，三联集团下属有五大产业：三联城建、三联电子、三联商、汇泉旅和《经济观察报》。2008年3月份，三联集团将其认为最有潜力的业务——三联电子下属的百灵网络资产，以2亿元的价格忍疼割爱出让给中国电信，这一举动被业界称为“断腕”，也充分显示了三联集团“缺钱”的状况。作为传统产业的汇泉旅，贡献率显然不会太高，何况投资巨大的田横岛至今还是投入期，距离收获期遥遥无期。从目前情况看，城建和媒体这两项三联产业的盈利能力也很难指望。且这些产业的“不兴旺”，多少都与“现金奶牛”断奶有关。现在，无路可退的三联集团已经开始反击，全力以赴打造“新三联”，意图再造出这样一头“现金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