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经济学人》杂志(The Economist)发表了一篇文章报道说,著名的家具制造商宜家(IKEA)开始调整书柜的设计,新款书柜更适于摆放和展示小饰物和装饰品,而不是放置用来阅读的书籍。因为他们认为越来越多的用户买书柜只是为了展示而不是为了装书。 有媒体据此发表评论说,这预示着出版业的转型,也敲响了书店的丧钟。 乍一看,此说似乎有道理。毕竟,越来越多的读者放下书本拿起了电子阅读器;房价越来越贵,在家里设置专门的书房日益成为一个奢侈的梦想。有人曾戏言,把家里大书柜的占地面积换成现金足够买下一个小书店。由此可以推论,纸质图书必然消亡,传统出版业面临危机。 但我总觉得,现在便为传统出版“倒计时”未免操之过急、为时尚早。这两个推论恐怕都靠不住。不管数字出版有多热门、未来前景有多美好,我始终坚信,数字出版不可能取代传统出版,电子阅读器不可能淘汰纸质图书。 下此断言绝非出于对传统的留恋,而是由阅读的本质决定的。与看电影和欣赏音乐时受众被动地接受不同,阅读始终是眼睛和大脑对信息的主动摄取。阅读之所以以书本的形式出现并延续了数千年,实际是由人体的生理特点和极限所决定的。 如果说人脑是一台先进的高速计算机,每秒可以处理海量信息,那么人眼则是一台落后的扫描仪,二者之间速度上的落差决定了不管载体怎么变,阅读的本质不会变。哪怕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也得靠眼睛去看,靠大脑去理解和记忆。 眼脑之间的这种缺一不可的配合,决定了书本这种形式是最适宜于人体生理特点的阅读方式。因此从古登堡发明西方金属活字印刷术以来,500多年过去了,书籍的基本形态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变化。现在最先进的电子阅读器也是在千方百计模仿传统的纸质图书,道理就在这儿。 所以,新载体的出现不是消灭了阅读而是扩大了阅读的广告空间。即便在数字化时代里,传统的纸质图书依然有它不可替代的优势——至少它不依赖电。 有人说,一台电子阅读器就可装下一座图书馆,你外出旅行的时候随身就拥有了一座“移动图书馆”。问题是:你真的需要带这么多书出门吗?你真的能看完阅读器里所有的书吗?既然不需要也看不完,那我只带一本纸书出门,又有何妨? 出版业毕竟是内容产业,载体的变化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出版的本质。在数字化方兴未艾的今天,我们更应关注的是出版本身。 我认为,对中国出版业而言,如果说有危机的话,那危机也不是数字化出版所引发的。虽然现在我们每年出版图书30多万种,位居世界第一,但如果剔除跟风、重复的,剔除引进翻译的,剔除教材教辅,完全由我们自己原创的优秀之作究竟有多少? 超过500亿元的积压库存图书已经充分说明,内容质量的低下和创新能力的薄弱,才是中国出版业的真正危机。 现在我国出版业整体已经完成了转企改制,极大地解放了被压抑、被束缚、被扭曲的文化生产力,迎来了空前的繁荣景象,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些原有的体制机制上的弊端并未彻底根除,如地方垄断、市场分割、行政干扰等依然存在。我们的体制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出精品、出人才的问题。这是另一个危机之所在。 国民阅读率的徘徊不前则是我国出版业的第三个危机。而这个危机倒的确是和数字化有关。数字阅读的流行和阅读的碎片化有直接关系。说得好听一点,是日益繁忙的大众利用等车、上厕所等碎片时间抓紧阅读;说得难听一点,是现代人失去了从头至尾、一气呵成读完一本书的耐心。 年轻人追逐时尚流行的读物,对那些需要耐心和勇气去“征服”的伟大作品失去了兴趣。北京某大学面试,导师问学生最近在读什么书,学生说在读《论语》。导师问:哪个版本的《论语》?答曰:《于丹〈论语心得〉》。这样的笑话在令人捧腹的同时,也不禁为出版业暗捏一把汗。 有作家曾幻想有一天人类发明一种“聪明丸”,吃下一颗,你就掌握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知识。如果真有那一天,出版业可真的就走到头了。但在这个幻想变成现实之前,让我们还是认认真真一本书一本书地出版,还是老老实实一本书一本书地读下去吧。 本站文章部分内容转载自互联网,供读者交流和学习,如有涉及作者版权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以便更正或删除。感谢所有提供信息材料的网站,并欢迎各类媒体与我们进行文章共享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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