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宁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就惟妙惟肖地演绎了《叶塞尼亚》中的路易莎、《父子情深》中的9岁小男孩,还有《巴黎圣母院》中的没牙老太婆,一时间,观众们沉浸在时空穿越的震撼中…… 上世纪80年代,电影银幕的背后有一群“中国好声音”——邱岳峰、毕克、童自荣、刘广宁、苏秀等上译厂的配音演员们用自己的“话语艺术”帮助外国电影中的角色成功地接上中国的地气,造就一段段经典传奇。那些极具个性又贴合人物的声音成为几代人心中的美好记忆。然而,近年来译制片的命运每况愈下,甚至传出“译制片已死”的论调。那么,这个行业究竟前景几何?在上海电影节期间,记者采访了配音王国的龙头老大——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一些老艺术家们,希望他们能够为译制片的前途找出一份乐观的答案。 年轻人惊讶“配音原来是艺术” 凤凰娱乐前日举办了“永不消逝的声音——致敬译制片时代”主题活动,曾为《望乡》、《叶塞尼亚》、《冷酷的心》、《尼罗河上的惨案》、《大篷车》等配音的刘广宁老师在现场应大家的请求“原音重现”。她之前并没做准备,只是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就惟妙惟肖地演绎了《叶塞尼亚》中的路易莎、《父子情深》中的9岁小男孩,还有《巴黎圣母院》中的没牙老太婆,让观众们沉浸在一种时空穿越的震撼感觉中。而现场的许多年轻人居然是第一次“意识”到配音原来也是一门艺术,他们坦陈,自己平日看片时觉得听原版、看字幕是唯一的一种方式,不曾想过配音竟有如此“销魂”的魅力。 面对年轻观众的“惊诧”,老艺术家们也是又悲又喜,悲的是镌刻在一代国人记忆中的译制片如今已经穷途若此,刘广宁痛心地说:“现在很多上海影院都不再播放译制片了”;喜的是,配音经典作品的艺术感染力不会被时间抹灭,是永久的银幕“声波”,年轻观众一旦接触也有可能“爱上”这门艺术。 难以复制的是“心思” 其实,“配音”在近几年的动画片领域非常活跃,比如,《怪物史瑞克》、《加菲猫》的中文配音甚至可以媲美原版的水准。但是,为何在剧情译制片方面就一蹶不振?对此,业内专业人士表示,动画片在配音时不受“拍摄情景”、“表演情绪”的限制,可以有大量的发挥余地,比如融入大量中国观众流行的“本土俚语”来减少文化隔阂,增加幽默效果。而真人剧情片则无法自由发挥,而且有对口型等等限制,相对来说“刻板”了许多。 不过,曾为《佐罗》、《苔丝》等配音的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译制导演孙渝烽认为,这样的解释其实是一种借口,因为在上译厂的“老传统”中不存在“畏难”的情况,“老一代配音演员们会绞尽脑汁寻找到最佳的表达方式,有时候,就算是剧本翻译已经很出彩,但是在做口型本的过程中,导演、演员仍然会和翻译一起反复推敲,不达到令人叫绝的境界,决不罢休。” 孙渝烽回忆道:“当年,上译厂老厂长陈叙带领大家配《简·爱》的时候一直在思考最后那段经典台词应该怎么翻怎么配,从吃饭睡觉都在想,以至于洗脚的时候袜子也没脱。他带领整个上译厂的演员们都痴迷于‘说话’的艺术,才有了当时的辉煌。” 曾为《虎口脱险》、《远山的呼唤》等片配音的苏秀老师也想起一段往事:“配《虎口脱险》时,尚华为法国著名喜剧大师德·富耐尔扮演的乐队指挥家配音,指挥家利用敌人不太懂法语的缺陷,就以东扯西拉、胡言乱语来与敌人周旋。他的台词忽起忽落、节奏紧急、口型极难掌握,必须把台词纯熟地记在心间才能脱口而出,为此,尚华累得血压190,那真是用心血在创作,现在的配音缺乏的恐怕就是这最关键的一点。” 电影和声音都变味了 80年代的黄金期能不能复制?苏秀摇摇头,时代变了,译制片也变味了,“现在很多电影都是主推动作场面,其实没什么故事性、没有细腻的台词、没有人物性格,配与不配其实都一样。” 在苏秀看来,“声画合一”才是译制片的高境界,这需要电影本身与配音演员之间有灵感和火花,“配音不是简单地跟着画面对口型那样简单,也需要用自己的声音去表演,让观众随声音‘入戏’,这个幕后工作需要沉静、细腻的创作态度,对于配音者的各方面素质要求很高,但是,目前市场对于经济效益的追逐,希望尽可能地缩短后期制作时间,这样的快节奏根本无法让配音演员对于角色有深刻的体会,一个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工作,沦为了一个纯技术工种。而且,由于配音演员的工作是躲在幕后,没有明星那么耀眼,所以报酬很低,年轻人若有别的机会就不会干这个行业。” 而社会环境对于译制片的伤害也很大,“当年译制片风靡与中国人对于新鲜的异国文化的好奇有关,那时的译制片是‘必需品’,现在呢,年轻人都要看原版学英文,译制片知音不再。” 老艺术家们如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呼吁外界给配音一些理解和支持,刘广宁老师说:“因为配音,我有了爱咳嗽的职业病,但是,我却从不后悔选择了配音工作,因为译制片同样是电影百花园里的一朵鲜花,原版片和翻译片不矛盾,译制片现在需要成长的新机遇。”本报记者肖扬自上海报道 展望 配音市场仍然巨大 机构远比以前多 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译制导演孙渝烽告诉记者:“我自己也常常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译制片究竟还有没有必要存在?’想来想去,我的答案是,译制片还没有到穷途末路,在中国这样一个大国,还有那么多农民兄弟、有老人、有小孩子,还有一些观众不想忙于看字幕而失掉精彩的画面,他们还有对于译制片的渴望,而且,虽然英语大家基本都能听,但很多小语种也是听不懂的。” 当年《盗梦空间》由于台词量大、情节紧凑玄奇,观众无暇观看字幕再去理解故事,因此在影院中出现了配音版“逆袭”原版的现象,可见,译制片在影院里不是没有机会。 UME华星副总刘晖也表示,院线方面对于译制片也并非那么绝情,“配音版和原版可以根据市场要求随机应变,如果在市中心的、以白领观众为主要观众群的影院,需要的字幕拷贝就超过配音拷贝;但在一些社区、近郊等二轮影院一般都对配音拷贝有需求,就看院线如何灵活地搭配了,协调合理的话,配音版同样可以是‘香饽饽’。” 而动漫行业的兴起是配音行业的另一个“利好”,据悉,中国每年生产20多万分钟的动画片,每一个动画人物都需要配音,这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老一代配音演员看来,现在的年轻人其实很有配音的才华,很多人都在网络上尝试配音,这其中虽然玩的成分居多,但也许“玩”恰恰能繁荣一个产业,目前的僵局难以破掉,与配音行业缺少自信、开掘度不够有关。 其实,现在的配音机构比从前多了,以前的译制片厂屈指可数,比如,北京译制片厂、长春译制片厂、上译厂,而上译厂也不过是只有百多人的小厂,而现在,提供配音的各种公司也层出不穷。但是,中国配音行业的市场运作能力现在不够,甚至“自贬”为“夕阳产业”,相比之下,香港、台湾、日本的一些机构在配音产业的操作管理方面成熟得多,他们有专门的公司包装、打理,制造出专业的“声音偶像”,形成市场影响力,而中国配音界出现的吸引眼球的新闻往往是某某大明星给动画片配音,这只是宣传噱头,无法从长远的角度扶植专业配音行业。 孙渝烽也期望,译制片能够守住某些底线,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时机,“我们不要遗忘配音艺术的精华要义,慢慢摸索来适应年轻观众的需求;同时,抓紧培养人才,培养出新的‘好声音’, 也许经受这样低谷的磨炼后,译制片不仅能适应观众,还能带领银幕语言往前走,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文/本报记者 肖扬 他们那些年 刘广宁 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曾为《叶塞尼娅》、《绝唱》、《吟公主》、《生死恋》、《白衣少女》、《大篷车》、《望乡》、《苔丝》、《尼罗河上的惨案》、《狐狸的故事》等众多译制片配音。还曾为《天云山传奇》、《沙鸥》、《胭脂》、《夜上海》等国产片、电视剧配音,并参加广播剧演播。曾获得第五届《大众电视》金鹰奖最佳女配音演员奖。 孙渝烽 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译制导演。他译制导演的作品主要有《望乡》、《吟公主》、《沙器》、《佐罗》、《哑女》、《云中漫步》、《国家利益》、《野鹅敢死队》、《随心所欲》、《山崩地裂》、《孤星血泪》等。配音的作品主要有《佐罗》、《风雪黄昏》、《检察员的起诉》、《苔丝》、《莫斯科之恋》、《命令027》、《二十四只眼睛》、《暴风勇士》、《死里逃生》、《魔鬼邻居》等。 苏秀 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和译制导演。译制导演代表作有《阴谋与爱情》、《中锋在黎明前死去》、《远山的呼唤》、《我两岁》、《天鹅湖》、《虎口脱险》、《冰海沉船》等。配音作品主要有《化身博士》、《孤星血泪》、《红与黑》、《第四十一》、《尼罗河上的惨案》、《为戴茜小姐开车》、《天书奇谭》等。 本站文章部分内容转载自互联网,供读者交流和学习,如有涉及作者版权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以便更正或删除。感谢所有提供信息材料的网站,并欢迎各类媒体与我们进行文章共享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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